《早安﹐都市》豐富

「華文戲劇節」的香港式火鍋

現在不但香港片多了死亡感 ﹐ 香港話劇也不例外。近日「致群劇社」為第二屆「華文戲劇節」演出的創作劇《早安 ﹐ 都市 ﹗ 》 ﹐ 一開始就先奏哀樂 ﹐ 擺出靈堂 ﹐ 掛出包括多位港督在內的香港「前朝遺照」。

不過 ﹐ 當今香港劇壇的黑色感似乎沒有港片那麼嚴重 ﹐ 話劇主流還是較能保持悲中有喜 ﹑ 注重人情世故的傳統。《早安 ﹐ 都市 ﹗ 》在白色靈堂之後 ﹐ 接着是紅色婚宴（令我想起日本大島渚的名片《儀式》正是紅事白事連貫交織） ﹐ 而在祖父及父親相繼逝世之際 ﹐ 亦有新世代陸續誕生 ﹐ 顯出世間永遠生死循環 ﹐ 永遠悲歡離合 ﹐ 劇終時有感慨但不會悲觀。

觸及十多年歷史變遷

《早安 ﹐ 都市 ﹗ 》大搞時空交錯 ﹐ 「畫面」跳接 ﹐ 舞台設計以抽象為主 ﹐ 然而實質上是頗有主流代表性的香港家庭倫理劇 ﹐ 觸及此地十多年的歷史變遷 ﹐ 以及老中青少幾代恩怨 ﹐ 相當豐富親切 ﹐ 可以說是舞台版加「電影化」的家變長劇。此劇在傳統家常與現代式樣之間尚未結合得理想 ﹐ 有時甚至有點手忙腳亂 ﹐ 但無疑描述了普遍港人經歷過的東西 ﹐ 有感性有戲味 ﹐ 是值得注意之作 ﹐ 尤其是夾心一代的壯年港人 ﹐ 看此劇會比香港片多了共鳴。

劇情環繞着一個很典型的香港普羅家庭 ﹐ 老竇（馮祿德）是小巴司機 ﹐ 故事就始於小巴上一次「非常突然」的爭吵 ﹐ 然後倒叙該家庭從一九八二年至今的複雜演變 ﹐ 從阿爺喪禮到長子結婚 ﹐ 從學生性醜聞到股市風雲 ﹐ 從六四之夜到蘭桂坊除夕之災 ﹐ 而至移民和回流 ﹐ 無奈的婚變 ﹐ 影視的浮沉 ﹐ 始終充滿感情。

《早安 ﹐ 都市》素材太多 ﹐ 初頭實嫌散亂突兀 ﹐ 但逐漸凝聚劇力 ﹐ 中段添丁滿月的家庭夜宴處理得最巧妙 ﹐ 結合了次子女友的瘋狂悲憤 ﹐ 以及老竇獨自觀看電視上的六四天安門劇變 ﹐ 整個情景非常真實 ﹐ 又非常荒謬。

節奏太慢需要改善

除了一家幾代的錯綜關係 ﹐ 還有大陸來港女子（潘芳芳）的雙城情迷 ﹐ 北美與香港的歡喜冤家。最妙是白耀燦飾演的酒樓「泉叔」 ﹐ 長年暗戀老友之妻謝月美（即該家庭的媽咪） ﹐ 那段三角情極含蓄而又有實感。此劇集體創作 ﹐ 由羅靜雯編導 ﹐ 缺點是雜錦火鍋式 ﹐ 有生有熟 ﹐ 有時過火 ﹐ 而整體節奏太慢 ﹐ 但很港式 ﹑ 很豐富 ﹐ 各輩演員都好 ﹐ 只是在剪裁上和火候上 ﹐ 顯然還需要「料理」一下。

· 石琪

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星期日明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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