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劇評分享投 入 夢 境 尋 找 自 我
馬 才 和 ､ 嚴 明 然 及 鄧 樹 榮 ﹐ 三 位 剛 從 美 國 深 造 回 港 的 藝 人 ﹐ 最 近 在 藝 穗 會 綜 藝 室 合 作 演 出 《 夢 都 市 》 ─ ─ 二 男 一 女 從 紐 約 摩 天 大 樓 躍 下 ﹐ 一 嘗 從 高 空 飛 降 翱 翔 的 刺 激 ﹐ 在 這 一 剎 那 間 ﹐ 他 們 的 腦 海 閃 過 萬 千 念 頭 … …
《 夢 都 市 》 的 第 一 節 分 場 亦 稱 「 夢 都 市 」 。 三 個 典 型 百 老 匯 歌 舞 藝 人 ﹐ 進 行 著 性 感 ､ 風 騷 ､ 冶 艷 和 露 骨 的 表 演 。 他 們 浮 沉 在 繁 囂 喧 鬧 的 大 都 市 ﹐ 似 乎 過 著 外 表 風 光 內 裡 憂 鬱 的 流 離 生 活 。 這 一 節 的 篇 幅 甚 短 ﹐ 跳 舞 前 表 演 者 在 黑 暗 之 中 ﹐ 走 到 觀 眾 席 上 挑 逗 觀 眾 ﹐ 作 用 主 要 是 提 升 觀 眾 的 觀 賞 情 緒 。
第 二 節 分 場 稱 為 「 夢 空 間 」 ﹐ 在 一 個 仿 如 辦 公 室 的 地 方 ﹐ 三 個 表 演 者 一 方 面 有 各 自 的 愛 好 及 行 動 目 標 ﹐ 另 一 方 面 又 不 斷 爭 奪 他 人 擁 有 的 空 間 。 第 三 節 分 場 稱 為 「 夢 派 對 」 ﹐ 表 演 者 既 像 侍 應 亦 像 宴 會 嘉 賓 ﹐ 他 們 從 餐 桌 追 逐 到 高 樓 ﹐ 最 後 從 高 樓 回 歸 到 演 出 開 始 時 縱 身 跳 下 的 一 刻 ﹕ 尋 尋 覓 覓 ﹐ 兜 兜 轉 轉 ﹐ 世 界 原 來 只 是 一 個 圈 ﹗
我 不 能 將 《 夢 都 市 》 就 此 簡 單 分 類 為 戲 劇 ､ 舞 蹈 或 是 舞 蹈 劇 場 。 它 既 有 敘 事 的 成 份 ﹐ 但 卻 不 期 望 向 觀 眾 傳 達 獨 特 信 息 ﹐ 它 存 著 濃 郁 的 抒 情 感 覺 ﹐ 然 而 那 感 覺 並 非 人 所 共 有 的 經 驗 。 事 實 上 ﹐ 它 有 很 多 不 同 的 解 讀 符 號 ﹐ 可 讓 觀 眾 從 多 角 度 來 感 受 這 三 位 留 學 藝 人 的 獨 有 體 驗 。
從 開 場 序 幕 所 見 ﹐ 三 人 各 自 將 一 面 方 型 鏡 子 手 抱 在 胸 前 ﹐ 一 個 跟 隨 一 個 地 徐 徐 踏 出 舞 台 。 這 雖 似 是 大 多 數 舞 蹈 的 祭 祀 場 面 ﹐ 但 我 更 覺 得 表 演 者 似 乎 希 望 尋 找 一 面 明 鏡 ﹕ 除 了 自 省 以 外 亦 可 反 射 觀 眾 ﹐ 讓 你 我 （ 表 演 者 及 觀 眾 ） 同 時 投 入 這 夢 幻 空 間 ﹐ 尋 找 自 我 。
雖 然 如 此 ﹐ 但 是 表 演 者 仍 然 率 先 建 立 他 們 的 觀 點 。 不 論 在 木 梯 頂 端 ﹐ 抑 或 站 在 餐 桌 上 面 ﹐ 甚 至 是 將 九 塊 好 像 鏡 子 一 般 的 地 板 鋪 在 地 上 的 時 候 ﹐ 他 們 都 是 建 構 著 一 種 從 高 處 向 下 眺 望 的 感 覺 。 這 樣 既 呼 應 著 整 個 表 演 從 摩 天 大 樓 躍 下 的 出 發 點 ﹐ 也 為 表 演 者 塑 造 了 一 種 傲 視 眾 生 的 態 度 。 不 過 ﹐ 這 態 度 也 非 高 不 可 攀 ﹐ 目 空 一 切 。 演 出 末 段 馬 才 和 的 錄 音 說 話 ﹐ 說 出 很 多 他 自 己 想 要 的 東 西 ﹐ 但 最 後 他 又 說 ﹕ 「 我 最 不 想 要 的 就 是 我 自 己 ﹗ 」 這 種 矛 盾 和 失 落 的 心 態 ﹐ 不 單 是 一 個 旅 美 藝 人 的 感 受 ﹐ 也 可 能 是 世 上 任 何 一 個 遊 子 的 所 思 所 想 。
對 於 自 我 內 心 的 發 掘 ﹐ 《 夢 都 市 》 的 最 明 顯 具 象 ﹐ 可 算 是 從 塑 膠 偶 物 所 表 達 出 來 的 形 象 。 在 「 夢 派 對 」 之 內 ﹐ 表 演 者 與 一 些 由 塑 膠 物 料 或 膠 袋 包 裹 而 成 的 人 型 木 偶 一 起 ﹐ 有 時 二 合 為 一 （ 表 演 者 將 自 己 的 頭 塞 入 偶 物 體 內 ） ﹐ 有 時 人 偶 分 離 （ 表 演 者 單 手 操 控 著 偶 物 與 自 己 做 對 手 戲 ） 。
從 塑 膠 這 種 甚 具 現 代 觸 覺 的 物 料 當 中 ﹐ 衍 生 出 人 與 時 代 爭 逐 對 峙 的 局 面 。 最 後 ﹐ 表 演 者 挖 空 偶 物 的 身 體 ﹐ 從 各 式 各 樣 的 廢 料 裡 面 ﹐ 再 找 到 一 個 更 細 小 的 塑 膠 人 偶 。
在 這 飛 躍 半 空 的 過 程 ﹐ 剎 那 彷 彿 就 是 永 恆 ﹐ 尋 找 自 我 和 面 對 自 我 ﹐ 不 論 是 在 夢 境 抑 或 現 實 ﹐ 都 同 樣 永 無 休 止 。
一九九八年 八月二十一日 星期五 大公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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