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德齡與慈禧》有趣

具姿采和成人感的古裝劇

此地話劇壇演出中國古裝題材不多 ﹐ 我看過的更是屈指可數 ﹐ 但大都好看。事實上 ﹐ 我對香港創作話劇「刮目相看」 ﹐ 主要因為十多年前看了盧景文編導的古裝武俠劇《喬峰》 ﹐ 出奇地好玩。後來看《說書人柳毅亭》 ﹑ 《竹林七賢》 ﹑ 《狂歌李杜》 ﹐ 以至今年的《官場現形記》 ﹐ 都各有可觀。

話劇古裝勝時裝

相對於香港時裝劇 ﹐ 古裝劇除了服飾景置較多姿采之外 ﹐ 亦有較強的歷史文化感 ﹐ 和較大的時空馳騁範圍 ﹐ 並且往往較多成人感覺。不客氣點說 ﹐ 頗多時裝劇流於自憐自唱的「小香港」心態 ﹐ 局限於狹窄的 Local主義 ﹐ 還因長期托庇於西方殖民管治 ﹐ 男女老幼都常有「長不大」之感。無論好壞都勇於承擔的成人意識 ﹐ 在時裝劇並不多見。

這裏說的「成人」 ﹐ 並非專指年齡上的成年與未成年 ﹐ 而指具有自主性的就是成人。我認為時下普遍當作「封建落後」的傳統戲曲 ﹐ 成人自主性最強 ﹐ 窮書生胸懷大志 ﹐ 弱小姐不畏強權 ﹐ 都極力爭取操縱自己的命運 ﹐ 鬥暴君 ﹐ 戰龍王 ﹐ 敵番邦 ﹐ 闖天宮 ﹐ 入地府 ﹐ 小人物對家事國事天下事都直接面對 ﹐ 爭取主權。可以說 ﹐ 香港舊大戲和粵劇片的人格自尊及「民主」精神 ﹐ 勝過新話劇 ﹐ 至於新港片更常常不人不鬼。

香港古裝話劇的姿采 ﹑ 格局和藝術層次仍跟戲曲頗有距離 ﹐ 但優點不可忽視。「香港話劇團」參加第二屆「華文戲劇節」的《德齡與慈禧》 ﹐ 雖屬「老土」的百年前清宮野史 ﹐ 然而涉及東方與西方的情仇 ﹑ 傳統與現代的恩怨 ﹐ 至今還是華人世界重大問題。而全劇各方面表現專業 ﹐ 以四面開放型小劇場格式 ﹐ 做到集中而豐富 ﹐ 有悲有喜兼有氣派 ﹐ 並且不會沉悶。

特別值得注意的是 ﹐ 劇中年老專橫的慈禧太后和年輕西化的德齡郡主 ﹐ 對比強烈 ﹐ 但都充滿「成人自主性」 ﹐ 以不同方式堅持自己的原則信念 ﹐ 老的極力維護傳統體制 ﹐ 少的極力爭取維新改革 ﹐ 都以國家興亡為己任 ﹐ 不會因為身為女流而退縮。

從女性角度處理

德齡和慈禧 ﹐ 在劇中都是有獨立個性的女強人 ﹐ 不但要做自己的主人 ﹐ 還要做國家的主人。所以她倆表面上雖然應該敵對 ﹐ 卻能惺惺相惜 ﹐ 發現彼此同是有自主性格的人 ﹐ 結成親密有趣的關係。此劇特異之處 ﹐ 就是從女性角度處理中式保守與西化維新 ﹐ 並非一味強調你死我活的對抗 ﹐ 而能別出心裁地指出兩者有可能和解合作 ﹐ 雖屬一廂情願 ﹐ 但也值得研究。（上）

· 石琪

一九九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星期一明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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