談《北京大爺》南北交手的屋宇風波劇

看北京話劇 ﹐ 當然最好是內地原班人馬大講北京話 ﹐ 才夠原汁原味。但香港多數人的國語普通話水平有限。最近「香港話劇團」用粵語演出《北京大爺》 ﹐ 我們就沒有聽不懂或會錯意的煩惱 ﹐ 而且導演 ﹑ 美術和服裝是北京班底 ﹐ 保持了基本特色。

據報此劇在北京很受歡迎 ﹐ 從一個舊屋家庭反映北京新舊交替的悲喜 ﹐ 做到通俗淺白。式樣則很傳統 ﹐ 沒有搞什麼舞台「藝術」變化 ﹐ 因此不能期望奇異獨特 ﹐ 若求平易近人的話 ﹐ 這次演出是稱職的。

全劇只有一景 ﹐ 是百年舊屋的小庭院。這堂完全寫實的景值得欣賞 ﹐ 很有家常風味。尤其是「香港話劇團」的景經常「架牀叠屋」 ﹐ 北京此景絕不單調而又充足空間 ﹐ 疏密適中。

劇情是典型的大陸市場化改革中有笑有淚的風波。該滿族家庭的老父是退休消防員 ﹐ 死守祖屋 ﹐ 但長子「下海」承包工廠受騙 ﹐ 弄到一身債 ﹐ 三兒又是欠下賭債的敗家仔 ﹐ 而離婚女兒雖是能幹個體戶 ﹐ 卻對兄弟的債務危機愛莫能助。

其實這舊屋位於鬧市旺點 ﹐ 是很值錢的搶手貨。故事較有趣之處 ﹐ 是一個來自廣州的精仔 ﹐ 一個來自上海的叻女 ﹐ 各出奇謀混入該家做「卧底」 ﹐ 各為公司爭取租屋。這北京劇對北京人相當嘲諷 ﹕ 老父頑固守舊 ﹐ 兩子一個太笨一個太混 ﹐ 只有女兒好。但都不及南方的廣州仔 ﹑ 上海女精明靈活。

從香港人的角度來看 ﹐ 劇中家庭危機絕對多餘 ﹐ 有此寶屋應該皆大歡喜 ﹐ 為何鬧到哭哭吵吵 ﹐ 要生要死呢 ﹖ 劇中廣州仔上海女不是騙子 ﹐ 亦不是要拆樓霸屋 ﹐ 而是出高價租用近街一角做生意 ﹐ 既可還清債務 ﹐ 又能把全宅修補 ﹐ 正是你好我好。但老父認為出租一角也有辱祖宗 ﹐ 寧願家破人亡 ﹐ 直至結局仍解决不了。

《北京大爺》宣揚開明互利 ﹐ 批評老家長食古不化 ﹐ 有現實教育性。不過 ﹐ 儘管家長制始終是中國大問題 ﹐ 我覺得把責任推在保守家長頭上太公式 ﹐ 未必公平。實際上大陸最權威家長慣於大改大革 ﹐ 並不守舊 — — 毛澤東大反傳統 ﹐ 鄧小平大力改革 ﹐ 都翻天覆地 ﹐ 至今仍未確立常規正軌。中國問題很複雜 ﹐ 此劇是簡單化了。

文：石琪

12/3/1998 明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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