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千言萬語》言情別具韻味

無奈的愛情故事

其實在許鞍華導演作品中 ﹐ 陳健忠編劇的《千言萬語》有着特別微妙的愛情故事 ﹐ 別具韻味 ﹐ 可惜不是集中刻劃。

這愛情故事充滿社會性 ﹐ 也有戲劇性。李麗珍飾演的女主角蘇鳳娣失憶多年 ﹐ 被癡情好心的義工李康生殷勤照料。她為什麼失憶 ﹖ 他又為何擔心她恢復記憶呢 ﹖ 影片就追述兩人由細至大的經歷 ﹐ 失憶之謎到結局才揭曉。

她生於水上人家 ﹐ 是正式香港原居民 ﹔ 他住在岸上舊樓 ﹐ 媽媽是酗酒的過氣妓女。兩人小學時代已結成歡喜冤家 ﹐ 在成長過程都受甘神父及熱心社工的影響很大 ﹐ 一起參與為艇戶 ﹑ 水上新娘和貧民爭取權益的運動。他一直深愛着她 ﹐ 但她另有迷戀的偶像 ﹐ 發展出崎嶇的三角情。

李麗珍演活角色

《千言萬語》的戀情 ﹐ 含蓄而無奈 ﹐ 最動人是女主角到深圳墮胎 ﹐ 叫不是經手人的男主角陪她 ﹐ 他忠心護送 ﹐ 然而心中鬱結着難言之痛。到了相約半年後重聚之期 ﹐ 卻又發生突變慘劇 — — 這是迷情的破滅 ﹐ 也是六四的打擊 ﹐ 失憶了最好 ﹐ 可是真的可以忘記嗎 ﹖

李麗珍復出主演此片 ﹐ 形象變得草根樸素 ﹐ 妙在保持她一貫的倔強 ﹑ 任性 ﹐ 以及難以捉摸的情態。她演得很好 ﹐ 扮演她童年的女孩亦生動。至於台灣蔡明亮電影的男星李康生 ﹐ 適合本片男主角的內向性格 ﹐ 問題是不像香港人。他和李麗珍始終疏離 ﹐ 這角色亦太多消極的情意結。

愛情與社會政治運動相連 ﹐ 本來很好 ﹐ 可是比重上不大平衡 ﹐ 有時鬆散了 ﹐ 有時吞吞吐吐。而且由頭至尾穿插着莫昭如街頭劇「吳仲賢的故事」片斷 ﹐ 破壞了劇情的緊湊 ﹐ 我認為這樣生硬割斷加插 ﹐ 對該劇和本片部不好。

片中涉及不少社會政治事件 ﹐ 主要是拍攝者的主觀感懷 ﹐ 在客觀交代方面就不足夠。編導十分欣賞甘神父 ﹐ 而對一個社工轉做區議員從政 ﹐ 又搞婚外情 ﹐ 顯然不大恭維。這種近乎一忠一奸的對比 ﹐ 究竟是否公平呢 ﹖ 其實港人對甘神父也有爭議 ﹐ 看法各有不同。

美術設計應記功

黃秋生演甘神父最突出 ﹐ 最受讚揚。不過謝君豪演社工議員的難度更高 ﹐ 他亦能把這複雜角色演得自然。扮演酗酒媽媽的鮑起靜 ﹐ 出場不多 ﹐ 十分好戲。片中眾多小人物選角很好 ﹐ 有真實感 ﹐ 尤其是一些無證媽媽的苦丈夫和惡丈夫。只是全片偏重甘神父 ﹐ 甚至搶了男女主角的戲。

美術設計必須一讚 ﹐ 毫不堂皇華麗 ﹐ 卻充滿草根風味 ﹐ 以及七八十年代感覺 ﹐ 要很有心思方能做到。（下）

· 石琪

一九九九年四月十八日星期日明報